升旗手阿生

[KK] 一色(06)


  

  

光一的闹钟吵醒了新的一天。


在被子里胡乱摸索一番,人已经不见了,旁边的被子还温热着,枕头微微凹陷,他支起耳朵,料理机的嗡鸣声隐约作响,剛安心地长舒一口气,在光一留下的枕头窝里蹭蹭,闭上眼睛假装听不见。


昨夜睡得太晚,倒不是有什么发生,纯粹是抱头痛哭实在耗费精力,光一居然是哭起来像小孩子一样完全收不住的那种类型,他一路拖着这只哭泣的大型犬进了主卧,滚在床上黏黏糊糊搂作一团,不一会就像互相取暖的小动物一样睡过去了,他很久没这么安稳地睡觉了,鼻腔里不是血腥气和垃圾腐烂的味道,身下不是忽然会有弹簧冒出来的破床垫,光一的一切都像一场迟来的梦,美好得不切实际。


但闹钟锲而不舍,直到光一推门进来,唰地把窗帘一拉到顶。剛上学的时候就天天赖床,光一叫他起床很有一套,熟悉的痛苦迎面而来,下面应该是扯被子拉胳膊套衣服一条龙服务,剛把头缩在被子里装鸵鸟,脑子已经清醒了,昨天晚上的记忆逐渐回笼,这让新的一天很难开始,太尴尬了,相较于狗血的一夜情对象,或是暧昧友人间的水到渠成,和前兄弟兼前男友互诉衷肠竟然更羞耻。


竟然还说了"一直都想着你。""再不分开了。"这样肉麻的话!还说什么"任务结束了就永远在一起。"这种flag怎么可以在出任务前随便立!


剛闭着眼睛等乌龟壳被揪走,却许久不见光一有动作,他小心翼翼将被子拉到眼下,清晨日光下细微的灰尘在空气中浮动,光一逆光站在窗前,睡衣边缘的绒毛和发丝都是浅金色的,看不清脸上的表情,只是耳尖好像有点红。



被一只毛绒绒的大狗扑到身上是什么感觉。



扑到一只被鸭绒被包裹的小熊猫上是什么感觉。


光一埋在剛颈窝里狠吸两口。与剛相反,他昨晚根本没睡好,脱力昏睡后不久梦魇就纷至沓来,一会是剛伏在他床前流泪,剛身体不好,但细细想来他病倒的次数却好像更多;一会是剛在器材室揽着他的脖子接吻,细细密密的吻落在他的脖颈上,真实得好像正在发生;一会剛又变成公式照上年轻的样子,冷漠地推开他,说抱歉,我该走了。


惊醒的时候天还不亮,满头冷汗涔涔,卧室的窗敞着,剛仿佛被夜风吹得发冷,眷恋地缠在他身上,光一在黑暗中睁着眼睛,望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,这些年他总是在午夜时分猝醒,然后颤抖着点上一支烟,让尼古丁唤回他的灵魂,唯一不同的是剛此刻就真切地睡在一旁,没有随着梦境消失,他几乎能听到剛沉着有力的心跳,一下,一下,时钟咔哒作响,没什么比这更让人安心了。


以前怎样,都过去了。


今后如何,也没什么的。


他收紧臂膀,剛不适地呓语,把胳膊抽出来在光一后颈上呼噜了两把,光一泄了力,野狼被轻而易举地驯服了,他看着剛的睡颜,喃喃道,"不许再分开了。"




懒虫顺着剛的嘴巴跑到光一的脑袋里,暖融融的日光发酵下,周四是烤面包的味道。

剛推推光一沉甸甸的脑袋,"起床,我可不要上班第二天就迟到。"


光一不撒手,声音闷闷的,"反正也只上一星期……"他抬起头来,眼巴巴地翻旧账,"还有五天就要出发了吧,但是,如果不是要一起执行任务,剛什么时候才会告诉我这些事情呢?直到不得不说的时候吗?我姑且也是有权利知道这一切的,剛为什么不能信任我呢?"


剛不知怎么回答,这正是他所不能面对的。

随即光一叹了口气,仿佛认命般爬起来,"不过我不会问的,等到剛想说的时候,再告诉我吧。"他向剛伸出手,"不说了,先吃早饭。"


 

相较于少年时期,光一的眼睛变得狭长凛冽,此时这双让所有罪犯不寒而栗的眼睛软软地看过来,剛妥协了,或许只是天气很好,他咬了一口烤鲑鱼——好吃,熟悉的味道,"以我们现在的关系,我能告诉你的非常少,我不确定我目前的账号有没有被后台监视,如果之后需要联络,我会用私人账户给你发消息的。"


光一重复,"以我们现在的关系?"


纳豆米饭黏度刚刚好,海苔厚厚的,超满足,剛思考了一下,"目前的话,我的一部分线人可以介绍给你认识,你们迟早也要接触,但是不能完全暴露他们的身份,今天我把专案组企划书发给你……"


光一又重复了一遍,"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?"


剛终于意识到光一在问什么,无奈道,"什么关系,我们现在只能是同事关系,连队友都算不上,说白了你就是盯我梢的。"


"我们即使不是兄弟,也是家人,还是爱人。"光一沉声,"我认为我们已经恢复之前的关系了吧。"剛不做声,低头扒饭,光一放下碗,冷声道,"别回避这个问题了,剛。"


剛看他认真的样子,知道不能随便糊弄过去,但他现在不想深究他们之间事,"现在谈论这个太早了,首要的是解决案件。"


光一抿紧薄唇,抱肘向后,步步紧逼,"解决案件和处理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矛盾,如果我们不能彻底坦诚,配合度会大大降低,这是我们都不愿看到的。"


剛显然比他想象中还要固执,"我希望你能再次审视我们之间的关系,你真的爱我吗?还是作为哥哥,不得不为不省心的弟弟处理掉他所有的事情呢?我也早就不是十三年前那个我了,你现在不必为了我……"


光一立刻打断他,"我爱你,这一点毋庸置疑,无论我们有没有血缘关系——当然没有更好。我已经三十岁了,不至于连自己情感都辨别不清。在我们分开这十三年里,我不停思考如何处理我们之间的关系,我依旧想吻你,想抱你,这还不能说明吗?"他俯下身,尽量与剛对视,放软语气,几乎恳求道,"我可以给你时间,但请别再推开我了,可以吗?"



捕食者的示弱果然是陷阱吧,剛无奈,"相爱和是否合适还是两码事……我们的生活习惯已经和以前都不同了,更何况看待事物和为人处世。"他咬了一口味道与十三年前分毫不差的鲑鱼,自己先心虚起来。



他说相爱。


那么说剛也还是喜欢我的,光一听出他口气缓和,于是开心起来,乘胜追击,"既然这样,剛不反感的话,我们也可以先维持现状。"


"那么,可以从接吻开始吗,还是拥抱呢,就这样。"光一小心翼翼地环住剛,虽然没有回应,但也属于默认可以动手动脚的范畴内,可恶,好可爱,耳朵一秒钟就变熟了。


折中,可以可以,亲亲可以,抱抱也可以,但是不要说了,哈子噶系。哭泣的时候人会格外脆弱,或许比醉醺醺的酒鬼还要缺乏理智,而现在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,他清醒地感受着光一的体温,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在坠落,然后剛找回自己的声音,他说好吧,这样也很好。


光一笑逐颜开,立刻把脸凑上前去,"那现在可以开始吗,可以吗?"


剛简直为他的厚脸皮感到震惊,他把耳机塞进耳朵里,含含糊糊应着,光一蹬着鼻子上脸,"什么,什么,听不见,大声点。"



算了,我们还年轻,既然还有相爱的力气,谁要管这么多。


气温17摄氏度,夏季快要结束,在回到光一身边的第七天,他回身吻住光一,一股暖流自唇齿交融的缝隙窜进他的胸膛,他感觉到光一的心跳和鼻息,感觉到炙热的生命终于回到他支离破碎的身体,或许相爱是为了活着,又或许活着就是为了相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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